回頭想想，秦鏡還是替高懸覺得惡心，他忍不住對高懸說：“以後還是別做家教了。”

高懸肩膀垮下來，沮喪地說：“這點工資還不夠還你錢呢。”以前花錢沒覺得，自己掙錢了才知道原來賺錢這麽不容易。

秦鏡說：“我又不急著用錢，以後有錢了再還唄。你是腦力勞動者，以後賺錢靠智力，不靠出賣色相。”

高懸急忙分辯：“我什麽時候出賣色相了？”

秦鏡說：“你是不出賣色相，但人家看的就是你的色相。今天那個女人真他媽惡心，你還是個未成年呢。她自己好歹也是個當媽的，怎麽就不將心比心，吐了！以後碰到這樣的人，就直接撕破臉，不要給臉。”

“你現在也不用考慮賺錢的事了。這個月不是還有物理競賽，抓緊時間訓練一下，爭取拿個好名次。要是能拿個全國金獎之類的，清華北大都直接保送了。”

高懸“嗯”了一聲，這幾天跟劉盛安接觸過了，他發現這個老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，不比以前一中的競賽老師差。本來他只打算隨便考考，現在也打起了精神，準備好好考。

經過了小半個月的磨合，班上同學逐漸適應了晚自習的分組模式。

相較於白天的常規課堂，晚自習就自由多了，座位不是固定的，人也可以隨意走動，還能說話，這種上課模式很讓這幫散漫慣了的家夥接受，上課不再是受刑，也能成為一種享受。

偶爾也有人渾水摸魚，比如說小話、發呆、搞小動作，但小組成員之間是互相監督的。小組與小組之間也是互相監督的，並且還存在著競爭關系。所以課堂紀律散而不亂，學習效果也不錯。

譚立志見大家學習積極性這麽高，也過來添磚加瓦，他將班費拿了出來，允諾每次考試平均分最高的小組發獎，全班前五以及進步前五名的都有獎勵。

這條件一出，郎俊亮和熊凱等人當場就樂壞了，這不等於他們組穩贏麽。

孰料譚立志又說：“考慮到各組成員成績不是按成績平均分配的，所以高懸同學不參與小組平均分。”

秦鏡聽到這裏笑死了：“你就是那外掛一般的存在，有你在，游戲都不用完了。”

高懸聽完，聳肩攤手。

郎俊亮等人一聽：“嘁，不算高懸，我們難道就會輸嗎？”

秦鏡說：“那就走著瞧唄。”

劉宇翔提議：“老師，我覺得秦鏡也不應該參與到小組平均分中來。”

譚立志看了一下手裏的花名冊，說：“秦鏡這一組人數最多，成績相對來說比較弱，所以他不能排除在外。”

秦鏡得意地沖他們做鬼臉：“拿獎各憑本事。”

秦鏡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，將從前給郎俊亮他們出的題型重新整理了一遍，覆印出來讓班上同學抽時間去做。

還特意叮囑能做就做，不會做就空著，千萬不要抄襲他人的，但也不能會做不做，因為這是在給大家查漏補缺，希望大家能夠認真對待。

同學們十之八九還是願意配合的。秦鏡又費了不少精力，整理出大家的知識盲點，標註重點，將這個表格交給了每位科任老師，希望他們能夠在適當的時間統一為全班同學補課解惑。

說起來簡單，但做起來是一樁很麻煩的事，秦鏡卻不厭其煩地做了，還熬夜花了好幾天時間將文檔數據整理出來，那表格做得比老師們還精細。

每位科任老師見到這個表格的時候大感意外，才意識到這群孩子並不是在鬧著玩，而是真的在學習，查漏補缺，想要提升自己。

自從這個表格交上去後，科任老師們也認真對待起晚自習來，比如王建元，每次都會在他的晚自習時根據表格上列的知識點講一講。

老師們也開始常駐晚自習，方便隨時為同學們排憂解難。

一開始，因為老師在，同學們都很拘謹，課堂上都安靜了不少，討論問題的積極性也小了許多。

秦鏡便給老師們搬了套桌椅過來，讓他們坐教室後排，而不是在教室裏走來走去巡視，這會給大家造成無形的壓力。他這樣讓老師也融為班級的一份子，有問題的同學直接走過去問他就行。

慢慢地，大家夥適應了老師的存在，才又恢覆了之前的學習氛圍。

九月的第四個周末，高懸要去參加全省物理競賽。比賽地點是一中，那天正好是周六。

頭天晚上秦鏡開玩笑似的說：“你這是回去單挑整個一中啊，需要我們去幫你助陣麽？”

高懸看著他：“你願意去就去。”

秦鏡說：“那好，我們明天去幫你助陣。”

高懸沒註意這個“我們”，他以為是秦鏡一個人去。

第二天一早，秦鏡就陪著高懸一起出發了，兩人像往常一樣騎車上學，到了一中門口，高懸才發現情況有異。

劉盛安已經在一中校門口等著了，和他一起的還有七班的一大群同學，粗略一看，估計來了大半，更為誇張的是，他們拉了一條橫幅，上面寫著：“預祝高祥市第九中學高懸同學物理競賽旗開得勝，幹翻一中！”

不要說高懸，連秦鏡都覺得有點沒眼看。高懸嘴角抽搐了一下，看向秦鏡：“誰的主意？”

秦鏡用手遮著臉：“我不知道啊，我昨晚就在班級群裏跟大家說了一聲，有誰願意去給你助陣的，結果就來了這麽多人。橫幅的事我完全不知情，不知道是誰的主意。”

那幫家夥看見高懸和秦鏡，興奮地握拳吶喊：“高懸加油！高懸加油！”

一中的保安過來，非常嚴肅地說：“這裏不允許聚眾鬧事！都趕緊離開。”

劉盛安站出來說：“我們這只是給同學助陣加油，怎麽能算聚眾鬧事？他們又不打架又不罵人，更沒沖你們學校的校門口，連校門都沒進，憑什麽還要離開？你們管得還真寬。”

保安自知理虧，悻悻地轉身離開。

高懸對秦鏡說：“我要進去了。”

秦鏡笑嘻嘻地說：“去吧，不要有心理負擔，盡力而為。”

高懸沖助陣的同學擺擺手，和帶隊的劉盛安進了一中校門。

郎俊亮朝秦鏡喊：“鏡子，快過來啊！”

秦鏡看了看，好在是周六，人比平時少多了，他走向人群：“這橫幅是誰的主意？”

班長徐蔚然說：“校長的主意。”

秦鏡噗嗤笑出聲，果然是小老頭的風格：“趕緊收起來吧。”

郎俊亮說：“怕什麽，好多人都在看我們呢。”

秦鏡說：“可是這會給高懸壓力啊，他要是不拿第一，就要被一中的人嘲笑了。”

高沛說：“那高懸必須是第一，他不拿第一誰拿第一？”

秦鏡也覺得高懸該拿第一，但物理競賽和普通考試不一樣，普通考試是看全科總和，物理是單科比賽，還是高難度的，萬一一中有個物理天才，別的方面不如高懸，高懸不就拿不到第一了。

所以一切都是未知的，只能祈禱高懸能夠所向披靡，戰無敵手。

三個小時的考試時間，大家夥總不能一直蹲在一中門口給人看大門，於是不少人跑回隔壁自家學校打球去了。

秦鏡倒是沒走，找了個樹蔭，坐在樹蔭下玩貪吃蛇，一邊等高懸，他預感高懸用不了三個小時。

劉宇翔則用他新買的愛瘋4s玩最新款的手機游戲，幾個小夥伴湊在他後邊看得一臉羨慕，這手機是他期末考試進步顯著，父母給的獎勵。

秦鏡的貪吃蛇終於再次咬到了自己的尾巴，他收起來，湊過去看了劉宇翔的游戲一眼，這對他沒啥吸引力，手機屏幕太小了。

回頭又看見石峰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一個舊按鍵手機，走過去：“石頭，看什麽呢？”

石峰擡頭沖他一笑：“看小說。”

秦鏡湊過去一看，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名：“《鬼吹燈》啊？”

“嗯，挺好看的。”

秦鏡問：“你最近迷上看小說了？”

石峰答：“每天看一個小時，周末多看點。”

“挺好的。”秦鏡說，“游戲徹底戒了？”

石峰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嗯，很久不玩，好像也不是非玩不可。”

秦鏡說：“做什麽事都有個度就好，不管是玩游戲還是看小說，適當就是一種放松，過度就是一種消耗。”

“鏡子，我真佩服你，你為什麽能夠克制自己不去過度沈迷一件事？”石峰說。

秦鏡想了想：“大概我脫離了低級趣味？”說完自己哈哈大笑起來。

石峰也跟著笑起來。

那邊的小夥伴聞聲扭過頭來：“你倆偷樂什麽？”

秦鏡說：“我笑你們還沈迷於低級趣味中。”

“好啊，居然敢嘲笑我們，上刑！”那邊幾個人沖過來，擡胳膊的擡胳膊，擡腿的擡腿，將秦鏡擡起來就要去阿魯巴。

秦鏡拼命掙紮：“停、停！我是你們老大，你們這是要造反哇！快把我放下！”

幾個男生嘻嘻哈哈：“老大就不能阿了？”

眼看就要撞樹上去了，秦鏡連忙大喊：“高懸！是高懸出來了，他考完了！”

眾人被他說得一楞，都扭頭去看一中校門，範子承還將他的腿放了下來。

秦鏡趁著大家楞神，趕緊掙脫開來，逃出人群：“哈哈哈，騙你們的！你們這幫家夥，我說你們低級趣味你們還不承認，成天就知道阿魯巴！”

結果大家都不理他，而是朝校門口跑去：“真的！高懸這麽快就考完了嗎？好像還不到兩個小時啊。”

跑了一段的秦鏡見沒人追他，回頭一看，高懸正從一中校門口出來，他急忙折返，跑過去：“高懸，考完了嗎？”

高懸和劉盛安一起出來的，劉盛安滿面笑容，看來高懸考得不錯。

高懸跟大家打完招呼，這才找到人群後面的秦鏡，他慵懶地打個哈欠：“考完了，回家吧。”

秦鏡說：“怎麽這麽快？兩個小時都不到。”

高懸說：“題目不太難，做完就出來了。”

大家都高興地說：“那肯定能拿獎，幹翻一中！”

高懸笑笑：“還不知道，等出成績吧。”

秦鏡知道十有八九是穩了，他笑瞇瞇地說：“走，回家。”

劉盛安問：“其他同學呢？”

秦鏡說：“回咱們學校了，劉老師你去跟他們說一聲，我們先走了。”

熊凱提議說：“高懸考完了，我們出去玩吧。”

“玩什麽，回家好好覆習，下周就月考了。”秦鏡可惦記著他們剛剛還要阿魯巴他呢，可千萬不能再給他們機會。

高懸又打了個哈欠：“我有點困，想睡覺。”

秦鏡說：“那就回家去休息，腦力消耗比體力消耗更辛苦。”

幾人吵吵鬧鬧著各自回家，快到家的時候，秦鏡說：“你媽是不是又上班呢？中午在我家吃飯吧。”

高懸沒有拒絕：“好。”

“想吃什麽？”

高懸想了想：“想吃魚。”

秦鏡樂了：“做魚的難度有點高啊，清蒸魚應該可以搞定。我們去找梁棟吧，他今天在幫他媽賣魚。”

“好。”

於是兩人又繞道去了高北市場，去梁棟家買魚。

梁棟見他們來很高興，非要送他們魚，秦鏡想給錢，梁棟說：“瞧不起兄弟是不是？今天高懸考試，沒去給他助威，這條鱸魚算是我的補償。”

順帶還附贈了清蒸鱸魚的做法。

秦鏡父母也不在家，他讓高懸休息，自己去做飯，等做好飯出來，發現高懸已經躺在他下鋪的床上睡著了，懷裏還抱著他的枕頭。

秦鏡輕輕將枕頭從他懷裏抽出來，打算給他蓋上薄毯子。孰料他一抽，高懸收緊了胳膊，嘴裏還咕噥了一句：“秦鏡。”

秦鏡一楞，醒了？他應了一聲，輕聲問：“你醒了？”

然而高懸並沒有醒，依舊睡得很熟。秦鏡看著他熟睡的俊臉，嘴角忍不住揚起來，這是夢到了什麽？自己在他夢裏是個什麽形象呢？

高懸醒來的時候，不知道到了幾點，秦鏡正背對著床，開著電腦在制作表格。

高懸問：“幾點了，我是不是睡了很久？”

秦鏡回頭：“醒了啊？兩點多了，餓不餓？”

高懸點點頭：“我睡了這麽久？你怎麽不叫我？”

秦鏡說：“很少見你睡午覺，難得你睡著了，多休息一下。我去將魚熱一熱，就可以吃飯了。”

高懸上完洗手間出來，看見盤子裏沒有動過的魚：“你也沒吃？”

秦鏡遞上筷子：“沒有，等你一起吃。吃飯吧。”

高懸想起午覺時那個悠長美好的夢，心瞬時脹得滿滿的，接過筷子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29號考完月考就放假，考完最後一門生物，大家都歡呼起來：“放假啦！”這次中秋和國慶連著，一共放八天假，大家可不興奮壞了。

物理老師劉盛安興沖沖地跑到教室：“高懸！高懸呢？”

高懸正在收拾他的書桌，將堆放在教室後面的書本放回自己桌鬥裏去，他直起腰：“老師，我在這兒。”

劉盛安大聲說：“恭喜你！物理競賽省考第一名！滿分！”

全班同學都歡呼起來：“哇！太棒啦！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老王就是個這麽張揚滴小老頭兒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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